清风文苑丨我和环卫工人老杨

　　我和环卫工人老杨的相识完全是偶然。2013年的夏天，我初到单位工作，因家在涧头乡，在县城没有住处，所以当时一直寻摸租个房子。中午下班在单位食堂吃过饭后，我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沿着干宝公园慢慢的溜达。天热的路上行人稀少，这时我看见一位穿着红马甲的环卫工人正在捡路边的一个饮料瓶，我就骑到他身边停下说：老大爷，你知道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出租房子的？老大爷眼神和蔼的说：我不知道。我：哦，谢谢，走了哈。

　　我骑着摩托车在县城溜达了几圈，一直没找到心仪的出租房，看看手机时间已经两点了，就想着回办公室。又骑到干宝公园时，看见路边一个人给我挥手，我骑着摩托过去了，还是刚才那位老大爷，他满头是汗，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边说：我刚才给俺一个附近的亲戚打电话，她在前面有一个两间带院的房子空着，就是老院子，不知道你愿意租不？

　　我当时乐了，因为我这人就喜欢住带院子的老房子，那真是正合我意，于是我说：中啊，咱看看去。老人说：今天俺亲戚没时间，明天中午还在这地方，我到时和她一起等你。我说：好。到了第二天中午，如约相遇，一位中年妇女和那老人在那等着我。来到要租的房子，是以前发改委的老家属院，总共三排带院子的老式红砖瓦房，要出租的那院，里面长满了杂草，院子里的石榴树枝遮盖住大半个院子，阳光照射在另半边院子里分外刺眼！但当时我依然看中了那处小院子，因为离工作的地方近，而这小院子一收拾，还能晒被子，在冬天里睡在有阳光“味”的被子里，那真是生活中美好的时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以4500元一年的价格租了下来，那时我也知道了这个热心的老头叫老杨。

　　租房子的第二天下班后，我在去出租房打扫卫生的路上又碰见了老杨，他正坐在干宝公园路边树荫下道牙上休息。见了他，我只是很随意的打个招呼，就继续前行。正当我顶着酷暑挥汗如雨在院子里清理杂草时，听见身后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是老杨，依然是目光和蔼，手里还拿着扫把和灰斗。他轻轻的把东西放过道里，就默默的帮我拔起草来。我赶紧说：哎呀，大爷，这恁热的天，你歇着吧，我自己干就行了。他笑着边干边说：没事，没事，这会我也没啥事。中午的时间总是短暂，院里杂草仍未完全清理干净，于是我对老杨说：今天谢谢您，您先回去吧，我也该上班了，剩下的这些明天中午我一个人清理就行。但是，第二天中午当我来到出租房时，看到老杨又不约而至带着工具等在门旁，一时间我竟有些哽咽。就这样，我俩用两个中午的时间，把我租的那个院字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带着石榴树枝也修理的齐齐正正。收拾完院子后，老杨看见两间主房的地板上有点脏，于是便去院子里拿了一节断了把的拖把，在院子水池里涮。我赶紧去和他争着干，等把地板拖完，我把屋里吊扇打开，我俩就在那吊扇下歇着聊会天，给他让烟，他不吸，我就把买的水给他，我们俩边喝水边聊。聊天得知老杨是城西月亮湾的，年轻时在外打工，前两年给一个厂子看大门。这几年年龄大了，为了给子女减轻点负担，于是当起了环卫工人挣一点是一点。看着老杨这么不容易，临走时，我把准备好的60元钱塞给他只当这两天中午的工钱，但是他坚决不要，就这样来回让了好几回。我说：大爷，恁热的天，你不要，我确实心里也过意不去，你收下吧。老杨见实在扭不过我，有些腼腆的说：我要一半吧，咱别争了。房子收拾利索后，我把老婆孩子接了过来，那处小院虽略显破败，但我们一家住在那后，或许因为有了人气，院子也愈发变得温馨。特别是星期天的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听着院子里的鸟叫，还有我那宝贝女儿摆弄玩具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就好像昨天一般。

　　以后每天上班，准能遇见老杨，我总是很随便的说：老杨，早啊。老杨也总是那副和蔼的样子摆着手：好，好。有一次，我在院子里哄我的女儿，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老杨。他手里提着一个油乎乎的果粒橙瓶子，我赶紧给他让屋里，他说：不了，不了，家里刚压的芝麻油，给你送点。说了就走了，我去拉他进屋歇会，他执意要走。老婆听见了声音，出来后问明情况，赶紧回屋拿了瓶“光屁股”汾酒，示意我塞给老杨，老杨托辞了半天，我说：你好喝酒，这不是啥好酒，但也是粮食酒。老杨：我知道，我知道。但仍然推脱不要，我说：老杨，你要是不要这酒，我也不要你的香油。老杨无奈的收下了。

　　生活就是这样平平凡凡，就这样过了两年多，突然有段时间发现这段路的环卫工人换成了一位中年妇女，我心里好像缺点什么，上下班时总是感到有点别扭。有次，我专门跟那位大姐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老杨生病了。我手机里最开始存的有老杨的电话，但平时真没电话联系过，因为几乎我上下班都能碰见他，我心里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就拨通了以前存的号，已停机。后来通过房东找到了老杨儿子的号，得知老杨确实病了，我让他接电话，我问候了他一下。老杨虽然声音很激动，但话不多，就这样我们在电话里都不知道该说啥，后来我说：老杨，你有啥需要我跑腿的不？等了半天：小张，我，我，我以前给厂子里看大门，两年的工钱是24000元，他们一直说给我，但现在我病了，给他们要，他们光说等等，但我怕我等不了多久了。我说：有欠条不？老杨：他们不打条。我接着问：有证人不？老杨：有。我：老杨，国家现在政策好，对农民工工资有“绿色通道”，这个事你完全可以依法维护你的合法权益，现在卧床不起，可以委托你的儿子…后来，听说老杨的工资当场要回来9000元，剩下的达成了调解协议，分期偿还。

　　那年冬天，我走路去上班，看见路上穿红马甲的环卫工人又从那位中年大姐换成了另一位老年人，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我从那位老年人身边走过，他正扫着路边的落叶，我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老杨仍在那里…（新蔡县纪委监委 张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