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气温骤降，母亲打电话叮嘱我回老屋看看，照看一下花草，把树上的柿子摘下来分送给邻居们。

趁着星期天，我回到老屋，本以为会是落叶满地的萧条景象，但走近一看，只见房前屋后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小菜园收拾得整整齐齐，青菜长得翠绿。打开院门，一些怕冻的花草已经被细心地盖上了塑料薄膜，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树上，向我灿烂地笑着。

屋子里始终保持着以前的陈设，简陋甚至有些寒酸，沙发垫上的那个大补丁仍然醒目；墙角放着的那个小桌子，桌面坑坑洼洼，记得当年父亲还说它和我年龄差不多大。

父亲生前制作的摘柿子的工具被我找了出来，长长的竹竿头上只剩下了铁丝圈，用来接柿子的网兜已经破了。我打开父亲的工具箱，有关他的记忆一瞬间也扑面而来。那些被父亲卷成小团的铁丝头，那些按大小分类后用不同小盒子装着的钉子，被整齐划一地摆放着，好像在等待着随时为主人派上用场。

换上网兜，我把树上的柿子一个个摘下来，满脑子都是父亲以前教我摘柿子的注意事项：“手要稳，柿子全部进到网兜里再转动竹竿。”“树上留一些柿子别摘，给冬天找不到食物的小鸟吃。”……按父亲在时的惯例，我将柿子分成几份，给邻居送了过去。对面李叔接过柿子时动情地说：“咱们30多年的邻居，你爸年年给我们送。他不在这几年，你还是年年给我送。”隔壁胡哥满脸笑意：“家里你放心，你妈每次出门儿都把钥匙放我这儿，院子里的菜和花草我平时都照顾着。你爸妈都喜欢干净，我隔段时间就去把你家屋子收拾下。”邻居朱叔长叹一口气：“老邻居们在一起聊天，经常会念起你爸。”李叔又叮嘱我道：“你爸喜欢花，今年我种的菊花开得好，再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你去给你爸扫墓前回来下，我摘点花你带去放他坟前。”

送完柿子回到老屋，阳光透过窗子正照在客厅里父亲的遗像上，照片上的笑容仿佛也在阳光的渲染下更显温和。“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远亲不如近邻。”“与人为善，与邻为友。”……这些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又一次在我耳畔回响。以前我虽不能全然领会，甚至嫌父亲有些絮叨，可我心里明白，他以身作则的教导早已深植于我的记忆与灵魂之中，春风化雨般滋养着我的心田，塑造着我的价值观与处世之道。

母亲总说父亲一生节俭而刚直，除了这座居住了近30年的破旧老屋，没给我和姐姐留下其他财产。时至今日，我渐渐懂得，父亲那温和良善、备受赞誉的待人之道，质朴无华、厉行节约的生活作风，还有对子女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言传身教，才是他留给我们最为宝贵的财富，足以让我们受益终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