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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的故事
发布时间: 2023-07-24 08:59 来源: 南阳市纪委监委网站

      今天写写西瓜。写西瓜已经没有了写丝瓜、冬瓜、甜椒的激情了,如果说丝瓜是从脑子蹦出来的,冬瓜和甜椒就是涌出来的,那么西瓜有点像挤出来的了。因为蕴含其中的情愫基本一致,情节也大多是清苦,都是含着泪的微笑,没有了特别的东西在里边,所以写起来就没有了动力。

      大概在八九十年代,我上初中高中,那时候农村分田分地,已经实现了吃得饱穿得暖,可是手里还是没钱,孩子上学的学费、家里的花销、翻盖房屋,还是很紧巴。我家三个孩子,都在上学,学费和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我爹妈也是想法挣钱点,别的不会,只能从土坷垃里扒拉钱了。

       西瓜的种植方法我就不再多说。基本上和冬瓜差别不大,也是挖苗池、育苗、整地、移栽、管理。若说西瓜和冬瓜的区别,也是有的。西瓜需要打叉、需要用矮壮素控制旺长、需要防止病虫害、需要搭瓜庵看瓜,冬瓜不需要这些。我想主要是冬瓜泼实,西瓜相对娇嫩点的缘故。这里就捡不同的地方写吧。

      说说打叉。很多作物都有生长优势,于是便有了果枝和叶枝的区分。果枝就是更多的分化了果芽,叶枝就是相对的负责光合作用,提供植株体量的增加。两者需要一个平衡,一方过度生长都会影响作物产量。这样的作物常见于棉花、西瓜、西红柿、苹果等。这个有点儿专业,你可以忽略过去。我读了四年农学专业,在此忍不住卖弄一下,其实这只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农习以为常的种植技巧。西瓜的打叉,我那时候就会了,打叉从瓜蔓开始长出就开始了,一般的一棵西瓜根部留有两条主蔓。等西瓜的叶蔓铺满瓜畦,清晨起来,你看着很多瓜蔓头,沾满了露水,你看哪个蔓头翘得越高,越可能是叶枝,你就可以再看看它的粗细,它从哪里发的枝,基本就可以判断了。若是叶枝,一般是要从根部掐掉。这个工作可以做到上午十一点,因为那时候太阳当空照,晒得不行,该去瓜庵乘凉了。掐除的瓜蔓可以扔在垄沟里,一个中午就可以晒干了,下午太阳落山,把它们清理出去扔到地头的沟里。

      再说说病虫害。西瓜其实很讲究种植技术,因为它会得病。一个是根腐病,就是一棵西瓜秧,可能是半大秧苗就开始,直到西瓜长大,都会发根腐病,叶子慢慢蔫了,枯萎,死了。非常可惜,很心疼人,这是我爹妈在种瓜的时候最担心,也是最难过的事情。尽管我读了四年农大,这个病据我所知,还是不可克服。这是一种植物病毒所致,重茬的作物容易发生。没有好的治疗办法,就是种过西瓜的田块,最好隔几年再种。至于现在的用药水灌根什么的技术,有效但不根治。还有西瓜秧容易得一种叫红蜘蛛的虫害,这是一种很小的蜘蛛,肉眼可见,有油菜籽五分之一大小,我小时候视力好,能看到小小的红颜色的小蜘蛛在叶子上跑动。每次西瓜地红蜘蛛发病,都是我爹让我看有没有红蜘蛛长出来,也算是望闻问切中望的环节,能给西瓜苗看病,也挺自豪的。红蜘蛛治疗不复杂,用背负式喷雾器喷药就可以了。忘记打啥农药了,可能是一种叫呋喃丹的药。这种药毒性不大,但是效果很好。可是用起来挺麻烦,这种药是附着在细小的沙粒上的,用的时候需要把附着在沙粒上药洗下来,沙子沉淀在盆子底部,药液倒入喷雾器,调配好浓度,再去喷雾。洗药有点麻烦,为了快速洗药,一是用热水洗,二是用手掌去搓沙粒。这都通过皮肤中毒的风险,可是我爹每次都是急于给地里打药,用手去搓,尽管没有过中毒。但是村上因此中毒的却是屡见不鲜。我当时就纳闷,为啥要冒着风险呢?现在我想起了柳宗元的捕蛇者说,捕蛇的风险可见,但是为了生活,也顾不得了。

       说说看瓜吧。这是一个不算苦的农活儿,反而有点享受。你若学过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脑子里可以想象一下。我的笔下没有鲁迅先生的意境,但是也有回忆的难忘。阳历8月份,西瓜快成熟了,就到了搭瓜庵的时候了。我喜欢搭瓜庵。瓜庵占地的大小,宽度基本上是可以放下一张半床,大约3米,长度也就比是床的长度长点,大约4米。首先,把搭瓜庵所占的地方平整好,稍稍踩实,在四角各挖一个深一尺半的坑洞,直径30厘米就可以,再找四根3米长的木棍,把这四根木棍栽倒坑洞里,棍子两两交叉拢在一起,棍梢儿绑扎在一起,根部踩实,这就算是瓜庵的四根柱子。不过和四四方方的房子不一样,瓜庵算上地基应该是一个五面体,若立起来就是一个三棱柱。四根斜柱立好绑扎好后,再找来1根4-5米的长木棍当作梁,架在斜柱的叉上,瓜庵的主体结构就好了,然后再找些长木棍当作二梁、三梁、椽子,绑扎好,屋架就好了。然后可以用高粱秆进一步把屋架斜面,那叫山坡,扎密一点儿。最后在上面芟上捋顺的麦秸秆用以遮风挡雨就可以了。这样的瓜庵,由于上边芟的麦秸秆厚,太阳晒不透,遮荫效果好,而且两头通透,底部40厘米不芟麦秸秆,通风效果很好。这就是看瓜人一个多月的生活所在了。

       瓜庵的搭建其实是一个野外生活的必备技能。我用语言叙述的制作过程啰啰嗦嗦,我心里明镜一样,你听着估计会一头懵圈。若照此搭建,还不如一张简易图纸来的更直接。但是童年时期,搭建瓜庵的确是一件快乐又喜欢干的活。一到看瓜季节,我爹早早的就在准备搭建的棍子了,今天相中一个柱、明天相中一个梁,就会靠在院子里角落处,攒着备用了。搭瓜庵的时间到了,整理好地基,用架子车把木棍、铁丝、绳子等拉到地里,就可以施工了。我也是跑前跑后,挖坑洞、栽柱子、绑椽子,递麦秸秆,满头大汗而不觉累。瓜庵搭好了,把家里的木床拉来,往瓜庵里一摆,铺上高粱秆编的薄和麦秸秆编的稿筅,铺上芦苇编的凉席,妥了。

       接下来,就是看瓜了,其实也不用怎么看的。主要是中午和晚上需要去瓜地里看着。偷瓜贼也是有的。村上就有一家一夜之间地里的大瓜被一洗而空的。我记得,我家一共种过5年的瓜,南长陈儿、小五坟儿、大东地、新自留地、庄边地儿这五块地都种过西瓜。其中大丰收过两年,小五坟儿和大东地那两年丰收了,尤其是大东地,是一个溜着河边的地,面积不大,一两亩地,可能是土质好、排水利,西瓜长得又大又多,成熟后来了一个收瓜的,一次全买走了,卖了大概三四千吧,爹妈高兴的很,嘎嘎新的百元大钞一沓子,孩子上学的钱有着落了,能不高兴吗。

       看瓜我记得有两个地方,一是小五坟儿。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坟院儿,很大的坟院儿,大概有三四十个坟头连着,而且听说这里“缠”,可是还是要看瓜的。瓜庵就搭在离坟院儿三四十米的地方,需要看瓜的中午和晚上,听老人说这是鬼魂出来游荡的时候。我已经忘了当时看瓜时候的心情了,估计怕是有的,尤其是看瓜时,想起村上老人说的鬼怪故事,看着黑黝黝的坟院儿,听着地里各种小虫子的叫声,恐怖的感觉应该是有的。至于,月朗星稀的夜晚,可以把木床从瓜庵里抬出来,直接摆放在外边,仰面躺在木床上,看着静净的天空,那时候那季节是没有雾霾的,天上有闪闪的星星。看着天空,扑打着蚊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觉困意上来,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火辣辣的晒着。这种看瓜,就是贼偷了,我也是不会知道的。记得有一次,家里摘了一个大瓜,准备晚饭后杀了吃,我吃完了饭,躺在屋顶的凉席上,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在屋里的凉席上睡着,赶紧问瓜呢?我妈说,昨晚吃瓜的时候,喊我半天也叫不醒,他们就自己吃了。后来我爹把我抱进屋里,我还是呼呼大睡。所以指望我看瓜,我妈说,就是贼把我抱走了也不会醒。

       看瓜的事就不说了吧,因为那时的心境我都忘记了,至于天空如何安静,月亮、星星如何美丽,小虫子的叫声如何动听,都是我的现在的记忆加想象的修饰品而已。还是说说收获和卖瓜吧。收瓜是一个既幸福又揪心的阶段。南长陈儿那年,我家种了三亩多地的西瓜,快到收获季节了,下了一场大雨。雨大到什么程度?地里都是水,白茫茫的一片,西瓜都顺水飘到瓜庵里的床下了。雨停了,水退了,西瓜却完了。太阳一晒,地里的西瓜裂了。你能听到瓜裂的声音,这也是种瓜人心碎的声音。这次大雨泡瓜损失极大,几乎减产大半。裂开的瓜七八成熟,稍微有点甜味,还有点酸,掰开也可以吃。那一年我家损失很大,接下来两年没种瓜。小五坟儿种瓜那年,丰收了,卸瓜的时候场景喜人。一个个摘掉的大西瓜,放在地垄沟两边,从地头来看,西瓜成了一条线。用框子和扁担把瓜从地里挑到地头,装车拉到大路边卖给收瓜的人。或者拉到公路边、街上再卖给收瓜的人。

      有一年,瓜特别不好卖,可能是供过于求吧。我们摘了瓜,装在我家的小手扶拖拉机里,我爹妈便拉着这车千把斤的西瓜去卖。小手扶拖拉机,是柴油机,8匹的功率,可以拖着一个小车斗,只能拉千把斤东西。我爹是个民办教师,对机械类不太有感觉,每次开这个都有点紧张吧。我还小,没跟着去。有一次,我爹妈出去卖瓜。去的时间好好的,回来我妈脚趾骨折了。原因是她坐在车斗上,脚耷拉在车斗的边沿儿上。在拥挤的街上,另一辆车擦肩而过,那车的车斗边儿蹭着我妈的脚,脚骨折了。我爹妈还说没事没事,让那车走了。老实、怕事的爹妈不也没和对方理论,只是我妈自己默默的承受数十天的疼、拖着病脚还得干家务和农活。一个下雨天,我妈拐着腿去河边洗东西,滑倒了,快好了的脚再次骨折。还有一次,我爹妈出去卖瓜,这次带上了我姐,有天晚上大约十一点,我爹去给买主送瓜去了,我姐和我妈在瓜车那守摊卖瓜。来了俩男的,光脊梁,说要买瓜。挑了几个瓜,放在包单里,用杆秤称重。三四个大瓜,称着才二三十斤,我姐感觉不对,又放上了一个瓜,秤杆只是稍微翘了一下,她让买瓜的人站开点儿。果然,秤头高高翘了起来。小小年纪的她,猜出来这俩人不是好人,用衣兜里装的吸铁石在搞鬼。我姐说,这瓜我们不卖了。那俩人不依,非要买瓜。这时,我姐对我妈说:妈,我去找我舅吧,让他来帮着卖瓜,舅就在胡同口,两三分钟就来了,你等一下。说着,我姐一边往路边走,一边大声叫,大舅,来帮帮忙卖瓜。我姐和我妈的对话,让俩想占便宜的人退缩了,说,等不了,不买了。俩人走后,我妈问我姐,你在这里哪有舅?我姐说,枣林街我不是有个叫舅的在这里住吗?我妈说,你这个舅离这里远着呢。

       西瓜的故事就这些了,这也将会是永远的记忆了。因为我不会再有种瓜的经历,我们的时代也不会回到过去。农业的现代化必将带来专业集约的种植经营模式。是为记。
                                                                     2022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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