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推开这扇蓝色的铁门,熟悉的老巷气息扑面而来。奶奶常坐的板凳静静地放在门后,一如往常。阳光很好,我便学着奶奶的样子搬出凳子坐在了门口。
我的奶奶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雪君,可能起名的人希望奶奶像冬天的雪一样,干净明白。而奶奶也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的衣服总是干净整洁的,清晨仔仔细细的洗脸擦雪花膏,再用小木梳整理下凌乱的头发。奶奶性格也十分通透开朗,爽朗的笑声常常回荡在家里。
记忆里的奶奶是从小时候开始变得清晰的。她个头不高,背微微驼着,从背影看,和普通的小老太太没什么两样。夏天放学,我带着一身的热气冲回家,进门第一句就是大喊一声:“奶奶我回来了!“奶奶就乐呵呵的从屋里出来,紧接着我就问奶奶:“我要饿死了,老鼠有没有送好吃的呀?“小时候的我总是对橱柜里的老鼠深信不疑,因为在奶奶的口中,她手中的好吃的全都来源于那只老鼠,后来我才明白那只”聪明伶俐的老鼠“其实是我爸。后来我长大了,奶奶却越来越小了,回家的对话变成了:“奶奶我饿了”“什么?你热了?”“奶奶我要热死了”“什么?你饿死了?中午是不是又吃得太少了?”……唯一没变的是那句出门前的叮嘱:“乖娃儿,走路注意安全。到了学校要与人和善,不要跟人家起了争执。”从小到大,临出门前奶奶的这句话一直没有变过。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奶奶的老朋友们就会拿着蒲扇,提着凳子在家门口喊:雪君雪君,出来了。于是我跑出门把小凳子摆好,扶着奶奶坐下,跑回家给奶奶端上一杯茶水,门口的奶奶们纷纷夸赞奶奶有个贴心的孙女,听到老姐妹的话奶奶更是高兴,眼都笑得咪起来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奶奶的皱纹越来越多,但是听人提起孙女,奶奶永远笑得那么灿烂,眼里充满骄傲。
爷爷瘫痪了很多年,从我有记忆以来,爷爷就是躺在床上的。两小时让爷爷坐一坐,两小时把爷爷放下躺一躺,24小时不间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呢?大概二十年吧,奶奶毫无怨言地一直照顾着爷爷。卧床多年,爷爷却没有长过褥疮,而且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不能说话不能行走,爷爷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皮肤细腻红润。平日里奶奶会跟爷爷讲讲开心的事情,听懂了,爷爷就会长长的唔一声以示回应,只有奶奶能听懂爷爷的语言。听奶奶说很小的时候就嫁给爷爷了,虽然后半辈子老伴不能像以前那样陪伴着她,但她也很知足并用十几年的时光诠释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在奶奶的影响下,我的爸爸妈妈感情也非常的好,偶尔吵吵闹闹,但是却一同携手走过了许多年乃至今后的所有日子。
18年奶奶开始十分容易动怒,刚开始家人只以为是奶奶性子倔较真。渐渐地奶奶开始忘记许多事情甚至叫错我们名字,医生说奶奶得了阿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临去青海上学,我拉着奶奶说奶奶我要去青海上学了。迷迷糊糊的奶奶突然睁大眼睛说:“那么远啊我不舍得。”回忆中的一幕幕越发清晰……
想着想着,远处隐隐传来邻居呼唤孩童回家吃饭的声音,我也该回去陪着奶奶吃饭了,小板凳依旧放在门后,夕阳将影子拉长,就像以往奶奶等候在门口的那样。(老城区纪委监委 张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