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爱人一起到新区看望外孙女。
傍晚时分,刚满三岁的外孙女昱菡,从幼儿园放学回家,兴致勃勃地喊道:“妈妈,我要写作业!”女儿闻听,急忙拉开折叠书桌,又拧亮桌前精致的护眼灯,爱抚地问道:“草莓(昱菡小名),今天学的啥?”
昱菡忽闪着明亮的眼睛,说道:“妈妈,今天老师又教我们识数啦,我要把它写下来!”
“好,真乖!”女儿一边夸赞小昱菡,一边对我说:“爸,你和我妈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天,帮我照看一下草莓!”说着,进厨房做饭去了。
“一、二、三……”昱菡伏在桌前,极其认真地在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数字,明亮、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她那红扑扑的苹果脸。望着昱菡书桌前精致的护眼灯,情不自禁中,关于灯光的回忆浮现眼前,令人百感交集——
一盏油灯,扑扑闪闪,豆大的火光在昏暗的窑洞里点燃一片昏黄的光晕,母亲在灯光下缝补衣服,我躺在爸爸的怀里,听爸爸讲古老的故事;
又是一盏油灯,明灭不定的闪烁中,我在灯光下写作业,母亲在我的身边,就着灯光飞针走线;
“家里没油啦,今儿晚上这灯点不成啦!”
又一天晚饭后,母亲说完这句话,我沮丧地拿起心爱的小人书,起身到隔壁二叔家借光看书去了。而年迈的奶奶,索性把纺花车搬到了小院,时候不大,月光下的小院,便响起了“嗡嗡”的纺车声;
计划经济年代,点灯的煤油被冠以洋油的美誉,而且是计划供应的。就在昨天晚上奶奶纺花的锤布石前,母亲交给我五毛钱、一个玻璃酒瓶和一张皱皱巴巴的油票,脸上带着庄重叮嘱道:“去,到供销社打半斤洋油,顺便再买二斤盐。”
十岁的我,接过母亲的酒瓶,把油票和五毛钱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中,出家门,过畛河,很快,从三里外的云水供销社打回了半瓶煤油、二斤盐,还用剩下的几分钱买了几颗糖豆。没成想,往回走到河边,栓油瓶的麻绳突然断开,油瓶掉落乱石滩中摔得稀烂,惊恐之下,面对地上的玻璃碎片哭了半天,哭到无奈处,只好提着烂瓶回家。母亲见状气急交加,嗔怒中高高举起的扫把在我头上绕来绕去,最后缓缓落下,抱住我大哭不止。
正是上学读书的年代,凭票供应的煤油以稀为贵,昏暗的油灯在点亮黄昏的同时,也点燃了心中的梦想。煤油稀缺,办法有的是,为了阅读自己心爱的小说,就用一根竹签,串起在村头沙岗上捡拾的蓖麻籽,黄豆大小、脱壳油白的蓖麻籽点燃后,带着油香的火焰闪闪烁烁,照明的效果足以抵上一盏油灯。
及至初中时代,为了抢得班上早起第一名,每天鸡叫起床,霜晨月冷时分,和堂哥堂妹一道,每人手里举着一个玉米絮做成的火把,到二里开外的寺村学校上早自习。待走进昏暗清冷的教室,便点亮课桌前墨水瓶做的煤油灯,然后,摊开书本开始朗读。旋即,教室里扑扑闪闪的煤油灯光次第亮起,那场景,至今让人记忆犹新。
后来,学校通电,教室里第一次用上日光灯,当雪亮的荧光照亮教室,同学们欢呼雀跃。然而,不耐用的日光灯管没几天就不亮了。不知是哪个聪明的同学发现,只要用温热的手在发黑的灯管上使劲摩擦几下,灯管就会重新点亮,一试,果然凑效。于是,每当教室上方的日光灯管发黑闪跳时,便有高个子同学自告奋勇前去摩擦,持续点亮的日光灯,很快赢得了大家阵阵欢呼。
再后来,煤油不再短缺,灯光与时俱进。虽然落后的山村还没有通电,夜晚照明还处在农耕时代,但喜欢读书的我,手不释卷的阅读中,案前有了蜡烛,有了电石灯,被窝里也有了干电池鼓捣的床头灯。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灯光在记忆深处,是岁月折射的一抹痕迹,是时代留下的恒久记忆。星星点点的回忆中,猛可间,忽然又想起了乡村戏台两侧吐冒黑烟的蝙蝠灯,戏台正中丝丝作响的油汽灯;想起了孩提时元宵节晚上走家串户偷灯馍、小伙伴们手提灯笼乐翻天的开心场景……从煤油灯到蜡烛,从白炽灯到日光灯,再到节能灯,乃至今天环保普及的LED新光源,照明灯光的变化,折射出时代变迁。如果说煤油灯点亮的是夜晚,日光灯点亮的是生活,那么,当今时代遍布城乡千家万户的各种高科技新型灯具,则是伟大祖国七十年沧桑巨变的生动写照,是改革谋发展,为民谋福祉的有力佐证。
华灯初上,女儿家三居室客厅亮起了雪亮的水晶工艺灯,外孙女昱菡在灯光下炫耀着刚刚完成的作业,掌声中,一家老小走出家门,来到楼下小区。小区正中花坛里,游人如织,霓虹闪烁,喷泉正随着音乐的节奏喷珠吐玉,幻彩迷离的憧憬中,沐浴着辉辉煌煌的灯光,脑海里忽然蹦出两句诗:东风夜放花千树,神州福康六合春……(西工区纪委监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