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该

“老宋家祖坟冒青烟了！”宋家庄传开了，宋老汉家的双胞胎姐姐宋莲考上县重点中学的教师编制，弟弟宋礼通过省公务员考试进了市政府办。宋老汉这些天总是眉开眼笑，在村头村尾一圈一圈转悠，逢人就递烟，唠着宋莲宋礼姐弟俩从小到大的各种趣事。

“该，合该老宋家出人才！”“是啊，老宋重视教育，孩子作业没写完从不让干农活。”“宋莲这姑娘打小就安安静静，能坐得住冷板凳。”“难得的是宋礼，从小就跟小大人儿似的。”村头情报站，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凑热闹。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一年两年过去了……宋莲每周骑着电动车往返于学校和村舍之间。她平时就住教师宿舍，每周末回来给家里添些吃的用的，帮着宋老汉干点家务活儿。宋礼起早贪黑赶公交，几乎日日在市政府大楼和家之间来回奔波。偶尔太晚了公车停运，就在单位值班室凑合一晚。

“应该的”和“该得的”

“请问宋老师家是哪个屋？”隔三岔五就有孩子结伴来村里找宋莲，宋莲利索干完手里的活儿就开始给他们答疑解惑。孩子都是附近村子的，爹妈在外打工，顾不上管学习，费好大劲才送孩子进的重点中学，爷爷奶奶一辈又不懂现在的微信和线上课，所以他们有啥都愿意找宋莲说。

“应该的！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为他们多做一点我心甘情愿。”每每村民们谈及，宋莲就红着脸这样说。时常有孩子们的爷爷奶奶给宋莲拿来自家种的蔬菜水果粮食，宋莲推辞不掉就回赠他们牛奶或者城里买回来的点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宋礼进了政府办先是跟着办公室主任学习办文办会，因为稳重有礼很快得到组织的培养重用，之后便经常跟随领导到各区走访。有一次还到了宋家庄，看着区领导、村干部和叔伯邻居对自己客气尊重的样子，宋礼狠狠狐假虎威了一把。

才上班三年，大家对他的称呼就从小宋变成了宋主任。办公室负责开车的同事也会在送完领导之后“顺便”把宋礼送回村。渐渐地，也有人来宋礼家打听事儿了。

“宋主任，听说近期要提拔干部，有啥一手消息，别忘了给兄弟透个风。”信息室同届考进来的晋步一边给宋老汉递上撕掉牌子的两瓶酒，一边对着宋礼挤眉弄眼。看着送上门的礼物，宋礼觉得这些都是自己“该得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宋莲的房间里除了小时候的奖状，还多出一张张荣誉证书：优秀青年教师、师德标兵、“优质课”一等奖，甚至还有稚嫩的字体画出来的奖状——最♥宋老师……“身为人民教师，应该的。”宋莲摸着那张特殊的奖状，在心里对自己说。

活该

宋礼的房间里，之前摆着各类书籍的老式书柜现在一格格摆着各种酒，还有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盒子，都用加装的一整块帘子遮盖着。几个大红绒布卷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这个位置得腾出来，上次东阳区领导来市里给捎的那块原石成色不错，摆这儿正合适。”宋礼暗自盘算。

“听说宋礼因为收礼被纪委叫去问话了……”“人家名字就取得不一般。”“真是成也在礼，败也在礼。”一大早，市政府办公室的几个人就窃窃私语起来了。

“听说了吗？宋家老二犯错误被查了。”“该！活该！”“听说组织来人调查时，他房间藏了不少高档酒和名表，前两年群众送的那些锦旗都卷在房间一角吃灰。”不几天，村头情报站也炸开了锅。

两个年轻人，一个常觉得奉献是“应该的”，一个却认为礼品是“该得的”。同一个该字，映射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境界。真不能怪宋老汉不会取名字。莲，通清正廉洁；礼，是礼义廉耻。谁弄不清这个理，谁就要栽跟头。（陈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