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
2022-07-07 18:24 来源: 洛阳市纪委监委网站

姐姐打来电话,说看到父亲午休后一个人坐在床边揉肩膀,竟突然觉得他一下子就老了。

我沉默半晌,却怎么也想象不出父亲因为肩膀疼痛佝偻身子的沧桑模样。印象中,他的肩膀宽厚结实、浑厚有力,是一家人的依靠。

因幼时多病,我常伏在父亲肩头,被送往医院或是村里的诊所,有时是烈日当空的正午,有时是月明星稀的深夜。但记忆最深的是一个烟雨濛濛的傍晚,在外婆家小住的我又一次高烧不退,父亲匆忙赶来,背着我奔向邻村诊所。

天灰沉沉的,春雨细若云雾漫洒四周。我把下巴放在父亲肩膀上,脑袋随着颠簸左右晃荡,牙齿上下碰撞吱吱作响,脸颊也被肩峰处的骨骼磕得生疼。

“爸,我头疼。”父亲听到后,扭头瞅我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却逐渐慢下来,千层底布鞋在杂草乱生的田埂上,掺和着泥泞,发出噗噗声。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滴顺着父亲的脖颈蜿蜒而下,浸湿秋衣和外衫,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冰凉又有安全感。

再后来我考上大学,父亲扛着行李箱送我去学校,唱着轻快的民间小调,边与邻居打招呼,边催促我快一点。我追上去对他说:“行李让我拿吧!”

“不用,你爸还没老呢!”他边说边把行李高高举起,从右肩换到左肩,大踏步向前走。时至今日,父亲故作轻松的样子和肩膀上勒出的道道红痕仍不时浮于眼前。

其实,在农业机械化还没完全普及的九十年代,父亲远称不上强壮的肩膀,更多时候担起的是生计。

农忙时节,父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一里外的水井挑水,当钩担在他肩膀上发出三次悠长的“嘎吱嘎吱”声,家中的大水缸便满了,这也意味着一天的繁重劳动正式开始。

家中十余亩地,每一袋浸满了心血和汗水的农作物都曾在父亲肩膀上待过,有时为了更好晒粮,白天要将粮食扛到平房顶,晚上再扛下楼,工具就是父亲的肩膀。

父亲惯用右肩,扛粮前总是微微侧弯右腰,使右手抓住粮袋一角,左手从外侧扣住粮袋中间往肩上揽,随着“嘿”的一声,缓缓直起身,右手叉腰撑起重量,不用手扶,粮袋便服服帖帖稳拖在肩膀上。

晒粮要走十四级台阶,收粮亦是,一次几十个来回,父亲从未喊累,只是偶尔皱着眉头走到屋檐下扭动肩膀、喝几口水,歇几分钟,和很多传统的中国父亲一样,话不多,老黄牛般倔强且沉默。

也许父亲的肩膀早已悄悄承载了超越年轮的重量,在他为家庭、儿女和生活奔波操劳的每个时刻,只是他不曾言语,我也从不曾发现。

想到这儿,我眼眶湿润,快速拨通电话:“爸,来洛阳吧,我带你去看看肩膀。”(王轩)


责任编辑: 闫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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