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寻根中原》有感
2018-11-29 10:24 来源:

近日拜读了文心出版社出版的大中原文化读本系列丛书之《寻根中原》,作为一个离开故乡几十年的游子,对书中作者所描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乃至于乡野蜿蜒小道被马踏车轧生生不息的小草,还有清洌洌的空气中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新鲜麦秸的土腥味儿,瞬间勾起我对故乡逝去岁月的回味依恋,从内心深处引起了强烈共鸣。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走出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不论你漂洋过海,走千里万里,老家的影子会深深印在你的心底,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扯着游子的思绪,情牵意惹出千丝万缕的眷恋,不由的让人回想起豫东著名诗人苏金伞先生的诗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有最美好的早晨!”

1938年,当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肆意践踏中原大地的时候,蒋介石下令扒开了黄河花园口。我的故乡地处黄河下游不足50公里的地方,顷刻间尽成泽国,遭受到灭顶之灾。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姥爷姥姥,慌乱中抛家离舍,从没有上水的院子里抓一把泥土,小心翼翼用手巾包裹起来揣进怀里,携家带口向陕西逃难而去。我的姥爷和姥姥带着三个舅舅和小姨,一路上靠要饭续命,饿的东倒西歪,把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扔完了,唯独舍不得扔怀里那包家乡的土,姥爷脸色凝重地对舅舅们说,那是“老娘土”。 最终,姥爷在渭水北岸的黄土高原找到落脚点,悄悄将那包老娘土撒进当地的土井里,巴望着一家人在异地他乡服水土。如今,我的姥爷姥姥和舅舅们已经作古,魂系黄土高原,剩下我十几个表兄表弟们,已成为土生土长的陕北人,他们唯一没有被异地风俗同化的是浓重的乡音,三句话不离“中不中,中!”让人听起来依然是那么亲切朴实。

39年前,当祖国的尊严遭受外邦侵犯时刻,身为共和国的军人,我和战友们毅然奔向南疆血与火的战场,在枪炮齐鸣的交响乐中锻造人生。那一场战争,我的弟兄有6人壮烈殉国,我也差一点魂系南疆烈士陵园。2013年清明节,我跟随烈士的弟弟妹妹赴广西边境祭奠殉国的弟兄。赵超杰烈士的弟弟跪拜在哥哥的墓碑前,使劲儿从水泥夹缝里抠一把泥土,执意要将那浸润着哥哥血肉的泥土带回家,跟父亲埋在一块。当年,父亲接到失去大儿子的噩耗,一病不起,临终曾嘱托儿女们赴南疆寻亲,让他们父子在地下团聚。还有孤儿高国友烈士的养父高叔也来了,特意从千里之外的故乡带来一捧老娘土,一瓶满含着泥腥味儿的黄河水,轻轻撒在养子墓碑前的青草上,让九泉之下的英魂感受到家的温暖,那白头人祭奠黑发人的场面,催人泪下。阵风乍起,拂动松涛共鸣,一声声如杜鹃啼血般的呼唤,随风飘入青幽幽的大山深处。目睹眼前这一幕画面,我止不住老泪纵横,仰天高喊:“我的兄弟,魂兮归乡吧!”

那一刻,我由衷感悟,老娘土,那是离开故土生命的根系所在!

战后在南宁市303医院疗伤的生活片段,至今记忆犹新。我因重伤高位截瘫,呼吸肌麻痹被切开气管,每天依赖三大瓶氧气维持微弱的生命。科室的陈主任祖籍洛阳,从乡音中听出我是河南老乡,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呵护我,下医嘱让营养医生一日三餐安排食谱,鸡鸭鱼肉,供我吃了三个多月选食。常香玉和马金凤两位艺术大师率团赴南疆慰问,手挽手走进我住的病房。《朝阳沟》剧组的艺术家们高洁、魏云、王善朴、杨华瑞,也一起进入我的病房,王善朴先生亲切拉着我的手说:“我代表河南人民慰问你。”这亲切的乡音如暖流涌入我的心田,让我激动的热泪盈眶。还有那些负伤的老乡们,南阳籍的作战参谋王保勇在战车里被大火烧坏半边脸、鲁山籍的班长刘国顺被炮弹多处炸伤、固始籍的新兵丁周来颅脑损伤一度双目失明、林县的小王大腿贯通枪伤,他们听说我是河南老乡,每天相互搀扶着聚集在我住的单间里,大家暂时忘记了伤痛,在欢愉的氛围中叙说乡情。我们感到遗憾的是,不能回乡看望父母,反倒要爹娘牵肠挂肚的来看我们了。最先从大别山区赶来的是小丁的父母,紧接着我的父母也从豫东赶来了,还有小王的父母,商丘籍沈排长的老母亲。这些散居在豫东、豫南、豫北的农民,共同住在一个招待所里,一夜间就亲热得像亲兄弟老姊妹一般,大家临时凑起来从家乡捎带的红皮鸡蛋,小磨香油,自发串病房看望负伤的孩子们,让我从这些粗手大脚爹娘的纯朴笑容里获得潜在的力量,以坚强的毅力去面对死亡。

乡音、乡情、老娘土,以及故乡的土特产,这一切的一切,让效命疆场的游子从心底发出呼唤:“我要活着回老家去,尽人子之责孝敬爹娘!”

大中原文化读本系列之《寻根中原》,所发作者的57篇文章,每一篇都在娓娓向读者讲述着乡村那些渐行渐远的往事,流露出游子扯不断的乡愁。

如今,故乡的老屋依旧,90高寿的爹娘仍然健在,每逢节日,我都拄杖踏上归故乡之路,为逝去的爷爷奶奶上坟,与父母团聚,在左邻右舍婶子大娘的开心笑声中重温旧梦。

我曾经多次对儿子说,哪天我死了,即便是火化,也要将我的骨灰掂回老家,埋入老坟地,落叶归根。

因为,唯有故乡,才是漂泊在外游子的根系所在!(睢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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