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祐三年(1092),苏轼受潮州知州王涤之邀,为潮州重新修建的韩愈庙撰写了《潮州韩文公庙碑》,盛赞韩愈“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
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今孟州市)人,唐代杰出的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政治家。与柳宗元并称“韩柳”,与欧阳修、柳宗元、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是唐宋八大家之首。
碑文记述了韩愈倡导的古文风。“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韩愈和柳宗元倡导“古文运动”,摒弃南北朝以来华而不实的骈体文,主张恢复先秦、两汉的优秀散文传统,提倡“文以载道,文道合一,不平则鸣”,复兴儒学孔孟之道。
韩愈的散文文风形式多样,为古文运动树立了典范。如他的《师说》:“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呼吁改变耻为人师的世风,改革不公平的人才选拔制度,为勇于为师,敢于为师振臂高呼;他的《马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提出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人尽其才的人才观;他的《进学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至今仍是激发我们努力向上的至理名言;他的《祭十二郎文》,字字含泪,句句动情,是祭文中的精品,苏轼曾说:“读《祭十二郎文》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友。”
之后,“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宋代的欧阳修、“三苏”父子、曾巩、王安石;明清两代的归有光、唐顺之、方苞、姚鼐等许多著名的散文家,都是继承了韩柳的文学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
苏轼在碑文中赞叹他“勇冠三军”,不惧生死的报国风骨。韩愈任兵部侍郎时,成都节度使军事主管王廷凑发生叛乱,但朝廷打不过他,于是想派韩愈和王廷凑和谈,元稹怕他入了虎狼之地,凶多吉少就说:“韩愈可惜。”穆宗听了也很后悔,忙派人把韩愈追回,韩愈却说:“安有受君命,而滞留自顾。”而后疾驰敌营。叛将王廷凑手下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对此,韩愈镇定自若地对叛军说:“安史之乱以来,叛乱从来没好下场,不仅自身难保,还诛灭九族。现在皇恩浩荡,对归顺的将领及家人却厚赏有加,所以归顺朝廷才是明智之举。”结果,韩愈说服了王廷凑及其属下顺利归顺,而且还解了深州之围,救回深州刺史,其卓越的军事外交才能可见一斑。
在碑文中,苏轼赞扬韩愈不惧权贵,敢于谏言的殷殷爱国之风。唐德宗贞元年间,谏议大夫阳城五年间浑浑噩噩不问政事,25岁进士及第的韩愈写了轰动朝野的《争臣论》,弹劾阳城,犀利地批评他无作为,提出“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的为官之道,即君子处在他的职位上,一心想着为职责而死;没有得到职位时,就想着发表言论阐明道义和理想。对此,阳城心生愧疚,幡然醒悟。
贞元十九年(803),韩愈刚任监察御史,就上奏《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直呈关中大旱的惨状,为民请命减免赋税,救护灾民,却得罪了隐瞒灾情的权贵,被贬阳城。仁和十四年,唐宪宗迎佛骨到长安,官吏借机沿途搜刮民财,百姓怨声载道,韩愈为之忧心忡忡,于是上奏《谏迎佛骨表》,触怒宪宗,险些丧命,被贬到偏远的潮州任刺史。
到潮州后,韩愈依然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岭南节度使孔戣担心他俸禄较少,特补贴韩愈每月五十千,他却婉言谢绝,说:“家眷未到潮州负担不重;州穷,来往宾客无多,供应有保障;私自存钱不是清廉行为,交给公家,名目亦不正。”因此拒不接受。
当时,潮州是蛮荒之地,州学停办已久,导致百余年来没人考取过功名。为振兴潮州教育,完善学校设施,韩愈“出己俸百千,以为举本,收其赢馀,以供学生厨馔。”为提高教育质量,他亲自去请归隐山林的名士赵德主持州学,从此,“潮之士,皆笃于文行,延及齐民”。不久,韩愈的学生黄颇、卢肇同时考中进士,而且卢肇还被钦点为状元。潮州后有“海滨邹鲁”之称,证明韩愈不仅造福当时,还惠及后世。
在潮州,韩愈踔厉奋发地带领人们兴修水利,治理洪水,攘除鳄害,在不到八个月的任上,为潮人积极谋划一系列的好事,对潮州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深受潮人的崇敬与爱戴。
潮州人为感念韩愈的恩德,将笔架山改称韩山,鳄溪改成韩江,对王涤倡议重建韩愈新庙之举,“民欢趋之”。而且,“潮人之事公也,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由此可见,潮人不仅把韩愈刻在心里,还让山水铭记他,并勉励后人供奉他,学习他。
至今,丰碑犹存,风骨赫然,感动并垂范后人效仿努力,永不停辍。(李翔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