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不掉的搪瓷 褪不去的廉洁
2025-08-22 15:25 来源: 开封市纪委监委

母亲第一次跟我讲起那个搪瓷茶缸时,我正趴在桌旁写作业。她捏着块软布,反复摩挲着缸身的磕碰处——军绿色的瓷釉早已被岁月啃噬成淡青色,像褪了色的旧军装,可“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纵然边角被磨得发毛,却依旧像深烙在上面的印记,在昏黄的光里透着执拗的清亮。

“你姥爷当年从战场上把它裹在军大衣里带回村,过封锁线时被碎石子磕坏了缸口。”母亲的指腹摸着那圈凹凸的豁口,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了回忆,“他总说,这缸子的搪瓷磨掉了一层又一层,可在他心里是半分没少——就像当年在军旗下许的愿,扛枪时护着老百姓的命,现在当支书就得护着村里的理。守着这缸子,就是守着‘不沾乡亲一分利’的本分,缸沿的豁口再深,这规矩也得像瓷面一样,钉在心里磨不掉。”

母亲十一岁时,姥爷从部队转业,成为村里的支书。茶缸是姥爷在部队用了八年的物件,被他看得比啥都金贵,走哪儿带哪儿。他说这缸子经得住摔,开会时拎着它往长条凳上一坐,搪瓷碰撞木头的脆响,比敲钟还能镇住场。

有年秋收后,邻村的砖瓦厂老板拎着两袋白面找到家,想让姥爷在批地时多通融通融。姥爷正用茶缸泡着老叶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这缸子陪我挨过枪子。”他把茶缸往桌上一顿,褐色的茶水溅在“人民”两个字上,“那时候命都拴在裤腰带上,就为了让老百姓不受欺负。现在你让我用公家的地换白面?”老板灰溜溜走时,姥爷把茶缸塞进他手里,倒了半缸凉白开:“喝口水醒醒脑,挣钱得走正道。”

我参加工作那天,母亲把茶缸用红布包着递给我。“你姥爷临终前说,这缸子装过硝烟,装过露水,就是不能装脏东西。”红布解开时,我摸到缸口那圈凹凸的瓷痕,像摸到姥爷掌心的老茧,带着岁月的温度。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市场监督管理局。报到那天,我特意将那只搪瓷茶缸摆在办公桌最显眼处——缸身的瓷釉早被岁月磨出星星点点的白茬,像落了层细雪,可“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却愈发清亮,笔锋里的挺劲半点未减,倒像枚经了久磨的印章,稳稳镇在桌面,也镇在心里。

没过多久,一位熟人找我办食品经营许可证。她的超市面积明明够得上证上的标准,却执意要办手续更简的小经营店证。“为啥非要这样?”我问道。她压低声音,眼里藏着算计:“真要是以后食品安全出了问题,按小经营店的处罚条例,处罚能少一大截。”

指尖无意识蹭过茶缸边缘,那里的搪瓷磨得格外光滑,带着常年摩挲的温度。忽然想起报到前,母亲把茶缸塞进我包里时的样子。她指尖划过那些剥落的瓷釉,轻声说:“你姥爷用这缸子,搪瓷磨掉一层又一层,可装的水从来清清爽爽。他总说,当官的手里得有个准头,就像这缸子,再旧也不能装浑水。”

抬眼望那熟人,我把政策细则一条条摆开,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该办啥证就办啥证,合规经营才是长久路。要是真出了问题,按处罚条例来,才是对您负责。”余光里,茶缸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些磨出的白茬像一圈圈年轮,默默托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倒像是在替我把话说得更明白。

后来,我被遴选到县纪委监委工作,整理旧物时又翻出这茶缸。有个同事路过,瞥了眼缸身的斑驳,笑着打趣:“这缸子都磨成这样了,留着还占地方呢。”我摩挲着缸底那道浅浅的凹痕,给他讲当年姥爷的故事——当年有人揣着礼金找到姥爷家,姥爷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抓起茶缸往桌上一墩,哐当一声,瓷釉就磕出了这道印。“我这缸子,装了一辈子清水,装不下这些歪心思。”姥爷当时的话,隔着年月听来,依旧清亮。

同事听完,伸手轻轻敲了敲缸身,搪瓷的脆响里带着股韧劲。他望着那些磨得发亮的字迹,忽然点头:“我算看明白了,这哪是搪瓷磨不掉?是心里那点廉洁的念想磨不掉啊。”

傍晚整理材料时,我用软布擦着茶缸上的茶渍。手机里弹出儿子的视频,他举着个画着红五星的塑料杯:“妈妈,老师让我们画关于廉洁的海报,我画了个像你搪瓷茶缸的杯子!”我把镜头对准桌上的搪瓷茶缸,斑驳的瓷面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忽然明白姥爷当年为啥那般看重这茶缸,他看重的从不是物件本身,而是它承载的那份初心——缸身的搪瓷被岁月啃噬得斑斑驳驳,露出的白茬里却始终藏着军绿的底色,磨不掉、洗不褪。就像这茶缸的搪瓷,纵经百炼也守着本真;姥爷心头的廉洁,早被岁月刻成了筋骨,一辈辈往下传,风里雨里,从未淡过一分,从未褪过一色。(驻通许县住建局纪检监察组 毛红鸽)

责任编辑:   开封廉政网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