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李占亭
2018-08-16 11:04 来源:

近日翻检、整理日记旧稿,不禁想起有关外公李占亭的回忆片段,外公的音容笑貌便浮现眼前,顷刻间思绪万千,夜不能寐。于是,端坐灯下,将外公生平片段连缀成篇。

李占亭,原名李之立,1915年12月6日出生在太康县窑后村。他自幼性格豪爽,颇有胆量。十六七岁时的一个秋天傍晚,白帐子雨哗哗下个不停,老姥娘(外公的母亲)立在屋门口呼唤冲进雨中的外公:“雨大,离家又远,就别去看庄稼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该咋办呀?”外公披好了蓑衣,扔下了一句硬梆梆的话:“俺叔既然说了叫我去看庄稼,我就得去!”话音没有落地,就一头闯进了风雨中。

1938年6月,太康沦陷。日本侵略军在进犯太康途中烧、杀、抢、掠,无数家园被毁,财产被掠夺,同胞被杀戮,给太康人民带来巨大灾难。当了保长的外公,目睹日寇侵略者给家乡人民带来的灾难,国民党军队的腐败无能,在聆听了独立团政委孔石泉一席深情的演讲后,激起了对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黑暗统治的满腔仇恨,增强了他紧跟共产党的坚定信心。他开始向往革命了。

外公的家乡太康县杨庙乡窑后村,是水东(贾鲁河以东)地区睢(县)、杞(县)、太(康)抗日根据地。1943年5月,睢、杞、太特委,太康县大队先后建立并秘密组织了一些像王集、河坡、窑后、牌坊杨等乡村联络站。窑后村的联络站就设在外公家里。经组织批准,外公以两面政权保长的身份开展党的地下活动,负责联络站工作,担任了我党地下联络员。从此,一到天落黑儿,那些以挑担、锔锅、修脚为名的“生意人”,操着不同的口音,就陆续走进了外公的家门。我母亲说:“你姥爷就跟这些生意人坐在一起,在堂屋里开会,一开就开个通宵。”

为救护伤病员,秘密转移革命干部,外公就在窑后村东北角铁底河南岸自家的二亩盐碱地里,挖了一个大窖。这个大窖能容纳三五个人,进口留在窖的东边,窖口只能一人出入。出气口留在了窖西四十多米外。窖顶棚上门板,封上土,种上庄稼。外公就把营救来的伤病员藏在这样的地窖里疗养。我的母亲那时不过是六七岁,一到饭时,她就掂着陶罐,趔趄着瘦弱的身子,到地窖里送药送饭。老姥娘采集中草药,煎汤熬汁,缝洗衣服,精心护理伤病员。外公自己千方百计和敌人周旋,挑担儿扮作货郎,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占区的龙曲、李寨、黄岗、转楼等地,机智勇敢地营救抗战同志,散发革命传单,侦察敌情动态,为我党、我军传递情报,掩护伤病员和革命活动,出色地完成了睢、杞、太特委和太康县大队交给的联络任务,得到了睢、杞、太特委、太康县大队领导的充分肯定和赞扬。

1946年夏,王广文率领冀、鲁、豫军区三十团,在太康县境和敌人发生激烈战斗。外公参加了伏击伪张岚峰部、解放太康县城和黄泛区河套突围等大小战斗46次,歼敌二百多人,缴获土布数千匹,枪械弹药无数。外公说:“三十团那个拼劲呀,让敌人闻风伤胆。一个月打二十八仗呀,那个月还是个小进!”话语中含有几分自豪。

1947年8月,豫东大部地区解放。因工作需要,外公任太(康)北县五区(龙曲向东一带)工商事务所所长。当时市场环境恶化,物资匮乏,他毅然立足市场整顿,征缴税款,禁止伪币,购买布匹、棉花,支援前线。1948年12月,他调往陈留专署考城县(今兰考),任该县人民银行业务股股长。

1951年1月后,外公提任尉氏县人民银行副行长、行长,1954年后历任尉氏县副县长、第一副县长、丁香李乡党委书记(兼)、永兴公社第一书记等职,并当选为河南省第一次党代会代表。这期间,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社会主义建设,认真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严于律己,廉洁奉公,身先士卒,为尉氏县经济发展做出卓越贡献。

1962年,外公到永兴农村调查,拒绝下级酒肉招待,坚持到农家吃家常饭“红薯叶面条儿”。饭后,临走时,悄悄压到碗底2斤粮票。他说:“吃群众的饭才有感情。”回到公社,他又对随行人员说:“干部下乡吃饭,不要看是小事,吃了特殊饭,就会脱离群众呀!”

“文化大革命”期间,外公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但他仍然有着坚强的党性、原则性和纪律性,为人刚正不阿。1979年1月2日,尉氏县委印发〔1979〕009号文件,对强加给外公的“历史反革命”罪名予以纠正,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1984年3月的一天上午,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斜斜地洒在开封淮河医院一间病房。外公仰躺在病床上,与我谈了很多,谈家庭,谈地下联络,谈和群众的感情,谈文革遭遇。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间或插上一两句话。他已是70岁的老人,但仍目光炯炯,思维清晰。因为经常读报听广播,他对“时事”比我知道得还多。当然,他有时也忘事,就坐在那里想一想,然后猛地一拍脑门,便“呵呵”地笑了。

外公虽然去世30年了,我总觉得他还在和人们谈论他的峥嵘岁月,还在慈祥地呵呵笑着。这样的一位老革命,不应被人们忘记,人们也不会忘记他。(张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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