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李姣蒙) “老北京布鞋——老北京布鞋——”,楼下刚开业的鞋店传来一阵阵机械的喇叭叫卖声。起身关窗户的妈妈却迟迟没有转身,我知道她应是又想起已故的外婆了。
外婆脾气一直很好,而妈妈截然相反。记忆里,妈妈凶外婆最严重的一次,也成了妈妈一生的遗憾。
记得有一天,妈妈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说是着急要见她。妈妈还以为是外婆生病了,放下手中的工作,给领导请了假便急急忙忙地赶往外婆家。
一进门,只见外婆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和妈妈来了,便赶紧拿出来用一块布包裹着的“宝贝”,欣喜地说:“我给妞妞新做的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妈,你急急忙忙地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双鞋。你知不知道,我工作很忙,请假会扣工资的,下班就不能试鞋?”说着便把鞋扔在了沙发上。
外婆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失落的眼神透过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片,摩挲着左手食指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顶针,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脸呆滞和委屈。
当时的妈妈并未料到,这双千层底也成了外婆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双鞋。在这次事件以后,外婆老年痴呆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外婆离世那天,妈妈捧着那双千层底,盯着外婆的遗像,痛哭了好久。
以前,外婆每次纳鞋底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趁着现在我还能看得见,手还听使唤,赶紧做出几双。”
“你们小的时候咱家里穷,你们从小到大穿的鞋都是我一针一线纳得,守得住清贫,以后才能有福。你看,咱家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
小时候的我们喜欢攀比,以每年谁能得到最多外婆纳的千层底鞋为荣,一层层的白布在外婆枯瘦的双手中蜕变为一双双精致的布鞋,但却不知纳一双千层底需要密密麻麻的2000多针。
随着自我意识的发展,年少的我们开始觉得千层底鞋太丑,也再也没有耐心听外婆讲陈年旧事了,吵着嚷着要买街上洋气的小皮鞋。渐渐地,家里穿千层底的人越来越少,但外婆依然一针一线穿来引去,乐此不疲。
当下的我们被科技改变着,而正在消失的老一辈人,也正在被时代所遗忘。他们的手艺或许粗糙,他们的观念或许落后,但他们是时间,是我们挽不回的岁月。
作为凝聚着中华传统民间艺术精华的瑰宝,千层底鞋制作工艺有着悠久的历史,于2008年6月入选国务院公布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如今,我早已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也再没有穿过外婆纳得千层底鞋,但外婆纳鞋的场景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外婆的“节俭朴素、心地淳厚”对我们家后辈也影响巨大,提醒着我们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时,更要有千层底的耐心和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