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诗
2019-08-26 17:11 来源:

我的外公是一位诗人。

他出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那时候偌大的中国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连绵的战火迫使人们不停流浪乞讨,直到抗战胜利,生活才有了新的开始。

建国后,教育向工农开启大门。崭新的书册点亮未来的明灯,外公立志要用学到的知识报效国家。在抗美援朝那个火红的青春岁月,外公因腿疾没能获得入伍资格,便自愿到乡镇当了一名小学教师。然而,远方的战事却一直牵动着他的心,外公每天都要读报了解前线情况。援朝初期,正赶上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气,听到长津水库之战失利的消息,外公愤慨自抒:

浴血干戈二十年,遥望津口泪连连。

忧国只恨蓬茅里,他日扬歌奏凯旋。

                               ——1950年12月《自叹》

外公经常写诗,也喜欢教我读诗。小时候,我尚未到上学的年龄,就扒着他的书案,跟着读“茅屋草舍两三间,笔墨宣香浸志坚……”。每学会一首,外公就用他那把旧得发了叉儿的棕榈叶扇,推开往事的记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子弹满天飞,老天爷也哭干了眼泪,地里青黄不接,全村人都饿肚子哩。你曾外婆就抱着我到大街上讨饭,能讨到一碗汤水、半个红薯馍馍就不得了喽!走得累了也不敢歇,害怕一坐下就‘散’了力气,起不来了……”每当想起这个故事,我对眼前的一粥一饭就满怀敬畏和珍惜。外公一生节俭清贫,从未给家里置办过像样的物件,自己那份微薄的工资也大都买成了书籍或用于赈济亲邻。

除了教我读诗,外公还带我到图书馆看书。印象最深的是巴掌般大小的连环画《闪闪的红星》,主人公潘冬子与我年纪相仿,却机智勇敢。冬子母亲从容就义后,他怀揣着父亲留下的那枚亮晶晶的红星,当起了游击队交通员,巧妙地躲过“靖卫团”的搜查,又假扮米店伙计搞到情报。他与刘胡兰、雷锋等英雄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燃起了红色火种,渐渐地我懂得了他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共产党员。外公常说:“一个党员就是一面旗帜”。这些高高飘扬的旗帜就像一股力量,在我心中翻卷,催我奋进。大学时我正式加入党组织,外公非常振奋,即兴题赠:

韶华赴誓言,壮志敢为先。

梦想青春语,不虚我少年。

——2010年5月《赠外孙女》

这首诗被我工工整整地抄写在笔记本的扉页。胸前的党徽就像当年潘冬子珍藏的那枚红星,在峥嵘的岁月中闪闪发光。

桑榆之年,外公仍然笔耕不辍,他常告诫我:“平安幸福绝非天成,在最需要奋斗的年纪不要选择安逸!”毕业后,我从繁华的大都市回到家乡,扎根基层纪检监察系统工作。独自打拼的艰辛与坎坷使我忍不住向外公诉苦倒怨,他说:“就砺剑出鞘,凌寒梅愈香”,并关爱地提醒我,无论周围是冰雪来袭、还是尘泥加身,都要浩然正气、内质芬芳。

外公的诗是他人生的智慧写照,也是从烽火岁月到和平年代留下的一笔宝贵财富。千行万句已慢慢融入我的血液,铺成一条追梦的路。(祥符区纪委监委 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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