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今天下午等你爸回来,我们照张全家福。”
“妈,啥是全家福啊?能吃不?”3岁的弟弟问妈妈。
“你就知道吃。”姐姐一边笑一边回答。
“傻孩子,全家福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照相,日后留作纪念。”妈妈也大笑起来。
这便是我第一次听说“照相”这个新词。
这是1976年,我六岁。
父亲在我们小县城宣传部做文字宣传工作。记忆中,父亲的上衣口袋里总有两个标志性的“宝贝”——一只钢笔和一个深色的软皮笔记本,这是父亲做采访用的。
父亲每天天不亮就出发了,有时候很晚才能回家。我和弟弟每天最高兴地事情是去村口接父亲。因为每天父亲采访归来,总会有很多的精彩故事讲给我们听。父亲的故事从《孔融让梨》到《凿壁借光》;从《十万个为什么》到《宇宙的奥秘》;从《西游记》到《聊斋志异》,从《水浒传》再到《三国演义》。没有电灯的夜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面对浩瀚的星空,一次又一次地引起我对未来的无限遐想。
这天,父亲很晚才回来,他说今天不讲故事了,有些事要忙着做。我们看得出父亲的心情不好。妈妈给父亲沏好一壶茶,悄悄地放在父亲的书桌旁,默默关上门。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父亲出去采访,不小心把单位唯一的飞鸽牌自行车弄坏了,竟然让单位花了2角钱的修理费。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第一次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姊妹们每天放学回到家,不再缠着父亲讲故事而是向他展示我们所学到的东西。
2010春节,小弟博士毕业当了大学教授。父亲说:“想再照一张全家福,要求去照相馆里照,不浪费胶卷”。
我们都笑父亲“老土”,现在都是数码时代了,相机都已经不需要胶卷了,手机也有了照相的功能,不用担心浪费胶卷。
父亲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起了我们家第一次照相,是部里领导奖励给他的,只允许照十张,因为胶卷有限,自己家照多了其它的同志就得少照。这一次我们没有听取父亲的意见,34年后还在老家原来的地方,用数码相机照了第二张全家福。
如今,我继承了父亲的职业,继续着父亲的宣传教育事业,我有了自己的数码相机、专业的单反相机,笔记本电脑,街上的共享单车随时随地可以骑行去采访,但是我时刻牢记父亲嘱托: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自强、自律,把事管到边、把责管到底、岗位虽轻但责任重,不能取得一点成绩就像范进中举那样疯癫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现在,每当我的文字、图片刊发,我的心绪总是不能平静。不只是对父亲教育的感激,更是对他的思念,还有对他冷漠的自责……无论什么时候再回忆起这漫长的40多年岁月时光,思绪中都依然清晰记得他的身影,耳边时常回荡起他的教导……(禹王台区纪委监察委 潘庆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