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倔老汉，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爹呀！倔了一辈子，如今快倔到黄土里喽！今年已经92岁高龄的父亲，每天依然早睡早起，饭量非常均匀。白天没事的时候，父亲爱坐在廊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可一旦提及他当年学艺的往事，立马像换个人一般来了精神。 　　

父亲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7岁给地主家放羊，10岁开始打长工。1942年，河南大灾荒，老百姓饿得连草根都挖着吃了，18岁的父亲跟随逃荒大军跑到了陕西。 　　

没多久，父亲在临潼一处砖窑厂找到了一份活计。在窑厂，看到烧窑师傅手下带着两个徒弟，父亲产生了学艺的想法。私下里问那两位徒弟道：“我也想跟着师傅学习，不知道能行不？”其中一位徒弟讥笑道：“你先管师傅一个月的白面馍和面汤，再给师傅带一瓶好酒，不然师傅根本不会接收你这个徒弟……”在当时，白面馍和面汤都是一种奢想，更不要说好酒了。父亲一听，倔脾气上来了，我偏不送礼，就不相信学不到烧窑的方法。 　　

于是，父亲只能和其他工人一样做苦力，每天拉着一车车毛坯送进大窑炉里。干活的时候，父亲开始留意那些毛坯摆放的位置和角度，用心记下来；出砖的时候，看着那些烧得像琉璃头般的砖块，就问那些有经验的工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随着时间推移，父亲积累的烧窑经验越来越多。 　　火候的控制是烧窑技术中的关键，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对每一位烧窑师傅来说，这一保饭碗的绝招一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于是，父亲就顶着毒辣的太阳站在大窑炉洞门口观察，凭着学艺的决心和执着，父亲的行为最终感动了一位新来的师傅，他手把手地教会了父亲。 　　

和父亲一同逃荒到陕西的年轻人后来都回到了河南老家，只有父亲凭着这门手艺谋到了一份工作。多年后，提起这件事情，父亲都会说：“徒弟孝敬师傅是应该的，那种逼着我走后门送礼式的拜师，我做不到。别人都说我倔，我却不这么认为，做人应该光明正大。我细心观察，不懂就问，不也学到了不少吗？”每每此时，父亲总是像喝了陈酿的酒一般一脸光彩。 　　

父亲的“倔理”也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兄弟几人，为人处世中，我们始终秉承父亲耿直为人的训话，光明磊落地过着自己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编辑：步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