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这急促的敲门声,让刚刚入睡的静又醒了。
静的心猛地揪紧起来,她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张大耳朵努力听了听。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还好,是对门儿!”
“咋还不睡?”旁边的涛,说梦话似朦朦胧胧地问。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了涛如雷般的鼾声。
“没心没肺!”她轻声嘟哝了一句,将被子蒙住头,想早点儿睡去。越想睡,越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害怕吵醒涛,只好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躲进厕所。
这里空气虽有点儿污浊,但她却觉得很自由。
一坐到马桶上,母亲就条件反射似地浮现在眼前。岁月似乎没在母亲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像送她离村时那样年轻。
现在通讯极其方便快捷,即使远隔万水千山须臾相见。可她和母亲虽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每每想来心中甚是遗憾。
想儿时,知青插队下乡的父亲总爱唱《四郎探母》,年幼的她不觉其意。
渐渐悟出个中滋味,父亲已不能再唱《四郎探母》,她已背井离乡为人妻、人母。于是,《四郎探母》悄然成了她的手机铃声。
每当“思老母不由儿肝肠痛断,想老娘不由人珠泪干......”的铃声响起,手下那帮不识愁滋味的“90后”总爱打趣:“姐,你真多元呀!”
她总苦笑着,以京剧票友勉强支应。
但“眼睁睁高堂母难得相见”的锥心之痛白天能忍,夜里却不能再忍。
梦里一会会回故乡,母亲仍像往常一样站在村口张望,醒来总是泪湿满巾。
涛问她:咋了?
她不吭声。
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每天的生活都如战斗般紧张。洗刷一番后,他们又像拧紧发条似的,精神满满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等校车时,女儿怯生生地说:“妈,我做错事儿了!”
“咋了?”她弯下腰关切地问道。
“这次考试,我抄了前桌的答案!”女儿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摸摸女儿的头,想她母亲那样又拍了拍女儿的双肩,安慰道,“乖儿,没事儿的!给老师、同学认个错儿就行了!”
听了她的话,女儿高高兴兴地坐车走了。
送罢女儿,她飞快地往地铁口跑去。
一路上,她暗暗问自己:女儿犯错,自己都劝她承认错误;自己为啥不敢承认错误、承担责任呢?
突然间,耳畔又响起“思老母不由儿肝肠痛断,想老娘不由人珠泪不干……”的铃声,她低头一看是故乡的消息。
这些年,她天南海北的闯荡,但对故乡却总是避而远之;这些年,她与许多人联系,却从没与最想念的家人、朋友联系过;她的手机里有许多人的照片,却没有一张最想念的人--母亲--的照片。唯一能慰藉思乡之情的,就是从网上浏览家乡的消息。
看完这则消息,她犹如五雷轰顶,双腿瘫软、迈不开步。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念头又支撑着她往高铁站跑去。。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那里有班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母亲了!
但她一直不敢踏上归途,因为她不叫静!自从动了公款后,她的心也就再没静过。
而今,她不再犹豫。她必须要见母亲一面,哪怕是在火化之前,哪怕……
她要归来,归来!
她想在母亲灵前说:妈,我错了!尽管母亲不能再安慰她:花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济源市纪委监委 秦枫)